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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(xué)唐詩網(wǎng)

《后漢書·列傳·宦者列傳》

  鄭眾 蔡倫 孫程 曹騰 單超 侯覽 曹節(jié) 呂強 張讓

  《易》曰:“天垂象,圣人則之?!被抡咚男?,在皇位之側(cè),故《周禮》置官,亦備其數(shù)。閽者守中門之禁,寺人掌女宮之戒。又云“王之正內(nèi)者五人”?!对铝睢罚骸爸俣?,命閹尹審門閭,謹(jǐn)房室?!薄对姟分缎⊙拧罚嘤小断锊反套嬛?。然宦人之在王朝者,其來舊矣。將以其體非全氣,情志專良,通關(guān)中人,易以役養(yǎng)乎?然而后世因之,才任稍廣,其能者,則勃貂、管蘇有功于楚、晉,景監(jiān)、繆賢著庸于秦、趙。及其敝也,則豎刁亂齊,伊戾禍宋。

  漢興,仍襲秦制,置中常侍官。然亦引用士人,以參其選,皆銀珰左貂,給事殿省。及高后稱制,乃以張卿為大謁者,出入臥內(nèi),受宣詔命。文帝時,有趙談、北宮伯子,頗見親幸。至于孝武,亦愛李延年。帝數(shù)宴后庭,或潛游離館,故請奏機事,多以宦人主之。至元帝之世,史游為黃門令,勤心納忠,有所補益。其后弘恭、石顯以佞險自進(jìn),卒有蕭、周之禍,損穢帝德焉。

  中興之初,宦官悉用閹人,不復(fù)雜調(diào)他士。至永平中,始置員數(shù),中常侍四人,小黃門十人。和帝即祚幼弱,而竇憲兄弟??倷?quán)威,內(nèi)外臣僚,莫由親接,所與居者,唯庵宦而已。故鄭眾得專謀禁中,終除大憝,遂享分土之封,超登宮卿之位。于是中官始盛焉。

  自明帝以后,迄乎延平,委用漸大,而其員稍增,中常侍至有十人,小黃門二十人,改以金珰右貂,兼領(lǐng)卿署之職。鄧后以女主臨政,而萬機殷遠(yuǎn),朝臣國議,無由參斷帷幄,稱制下令,不出房闈之間,不得不委用刑人,寄之國命。手握王爵,口含天憲,非復(fù)掖廷永巷之職,閨牖房闥之任也。其后孫程定立順之功,曹騰參建桓之策,續(xù)以五侯合謀,梁冀受鉞,跡因公正,恩固主心,故中外服從,上下屏氣?;蚍Q伊、霍之勛,無謝于往載;或謂良、平之畫,復(fù)興于當(dāng)今。雖時有忠公,而竟見排斥。舉動回山海,呼吸變霜露。阿旨曲求,則光寵三族;直情忤意,則參夷五宗。漢之綱紀(jì)大亂矣。

  若夫高冠長劍,紆朱懷金者,布滿宮闈;苴茅分虎,南面臣人者,蓋以十?dāng)?shù)。府署第館,棋列于都鄙;子弟支附,過半于州國。南金、和寶、冰紈、霧E067之積,盈仞珍藏;嬙媛、侍兒、歌單、舞女之玩,充備綺室。狗馬飾雕文,土木被緹繡。皆剝割萌黎,競恣奢欲。構(gòu)害明賢,專樹黨類。其有更相援引,希附權(quán)強者,皆腐身熏子,以自C674達(dá)。同敝相濟(jì),故其徒有繁,敗國蠹敗之事,不可單書。所以海內(nèi)嗟毒,志士窮棲,寇劇緣間,搖亂區(qū)夏。雖忠良懷憤,時或奮發(fā),而言出禍從,旋見孥戮。因復(fù)大考鉤黨,轉(zhuǎn)相誣染。凡稱善士,莫不離被災(zāi)毒。竇武、何進(jìn),位崇戚近,乘九服之囂怨,協(xié)群英之勢力,而以疑留不斷,至于殄敗。斯亦運之極乎!雖袁紹龔行,芟夷無余,然以暴易亂,亦何云及!自曹騰說梁冀,竟立昏弱。魏武因之,遂遷龜鼎。所謂“君以此始,必以此終”,信乎其然矣!

  鄭眾字季產(chǎn),南陽ED77人也。為人謹(jǐn)敏有心幾。永平中,初給事太子家。肅宗即位,拜小黃門,遷中常侍。和帝初,加位鉤盾令。

  時竇太后秉政,后兄大將軍憲等并竊威權(quán),朝臣上下莫不附之,而眾獨一心王室,不事豪黨,帝親信焉。及憲兄弟圖作不軌,眾遂首謀誅之,以功遷大長秋。策勛班賞,每辭多受少。由是常與議事。中官用權(quán),自眾始焉。

  十四年,帝念眾功美,封為鄛鄉(xiāng)侯,食邑千五百戶。永初元年,和熹皇后益封三百戶。

  元初元年卒,養(yǎng)子閎嗣。閎卒,子安嗣。后國絕。桓帝延熹二年,紹封眾曾孫石讎為關(guān)內(nèi)侯。

  蔡倫字敬仲,桂陽人也。以永平末始給事宮掖,建初中,為小黃門。及和帝即位,轉(zhuǎn)中常侍,豫參帷幄。

  倫有才學(xué),盡心敦慎,數(shù)犯嚴(yán)顏,匡弼得失。每至休沐,輒閉門絕賓,暴體田野。后加位尚方令。永元九年,監(jiān)作秘劍及諸器械,莫不精工堅密,為后世法。

  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,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??V貴而簡重,并不便于人。倫乃造意,用樹膚、麻頭及敝布、魚網(wǎng)以為紙。元興元年奏上之,帝善其能,自是莫不從用焉,故天下咸稱“蔡侯紙”。

  元初元年,鄧太后以倫久宿衛(wèi),封為龍亭侯,邑三百戶。后為長樂太仆。四年,帝以經(jīng)傳之文多不正定,乃選通儒謁者劉珍及博士良史詣東觀,各F6C5校家法,令倫監(jiān)典其事。

  倫初受竇后諷旨,誣陷安帝祖母宋貴人。及太后崩,安帝始親萬機,敕使自致廷尉。倫恥受辱,乃沐浴整衣冠,飲藥而死。國除。

  孫程字稚卿,涿郡新城人也。安帝時,為中黃門,給事長樂宮。

  時鄧太后臨朝,帝不親政事。小黃門李閏與帝乳母王圣常共譖太后兄執(zhí)金吾悝等,言欲廢帝,立平原王翼,帝每忿懼。及太后崩,遂誅鄧氏而廢平原王,封閏雍鄉(xiāng)侯;又小黃門江京以讒諂進(jìn),初迎帝于邸,以功封都鄉(xiāng)侯,食邑各三百戶。閏、京并遷中常侍,江京兼大長秋,與中常侍樊豐、黃門令劉安、鉤盾令陳達(dá)及王圣、圣女伯榮扇動內(nèi)外,競為侈虐。又帝舅大將軍耿寶、皇后兄大鴻臚閻顯更相阿黨,遂枉殺太尉楊震,廢皇太子為濟(jì)陰王。

  明年帝崩,立北鄉(xiāng)侯為天子。顯等遂專朝爭權(quán),乃諷有司奏誅樊豐,廢耿寶、王圣,及黨與皆見死徙。

  十月,北鄉(xiāng)侯病篤。程謂濟(jì)陰王謁者長興渠曰:“王以嫡統(tǒng),本無失德,先帝用讒,遂至廢黜。若北鄉(xiāng)疾不起,共斷江京、閻顯,事乃可成?!鼻热恢?。又中黃門南陽王康,先為太子府史,自太子之廢;常懷嘆憤。又長樂太官丞京兆王國,并附同于程。至二十七日,北鄉(xiāng)侯薨。閻顯白太后,征諸五子簡為帝嗣。未及至,十一月二日,程遂與王康等十八人,聚謀于西鐘下,皆戴單衣為誓。四日夜,程等共會崇德殿上,因入章臺門。時,江京、劉安及李閏、陳達(dá)等俱坐省門下,程與王康共就斬京、安、達(dá),以李閏權(quán)勢積為省內(nèi)所服,欲引為主,因舉刃脅閏曰:“今當(dāng)立濟(jì)陰王,無得搖動。”閏曰:“諾?!庇谑欠鲩c起,俱于西鐘下迎濟(jì)陰王立之,是為順帝。召尚書令、仆射以下,從輦幸南宮云臺,程等留守省門,遮捍內(nèi)外。

  閻顯時在禁中,憂迫不知所為,小黃門樊登勸顯發(fā)兵,以太后詔召越騎校尉馮詩、虎賁中郎將閻崇,屯朔平門,以御程等。誘詩入省,太后使授之印,曰:“能得濟(jì)陰王者封萬戶侯,得李閏者五千戶侯?!憋@以詩所將眾少,使與登迎吏士于左掖門外。詩因格殺登,歸營屯守。顯弟衛(wèi)尉景遽從省中還外府,收兵至盛德門。程傳召諸尚書使收景。尚書郭鎮(zhèn)時臥病,聞之,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車門,逢景從吏士,拔白刃,呼白:“無干兵。”鎮(zhèn)即下車,持節(jié)詔之。景曰:“何等詔?”因聽鎮(zhèn),不中。鎮(zhèn)引劍擊景墯車,左右以戟叉其匈,遂禽之,送廷尉獄,即夜死。旦日,令侍御史收顯等送獄,于是遂定。下詔曰:

  夫表功錄善,古今之通義也。故中常侍長樂太仆江京、黃門令劉安、鉤盾令陳達(dá)與故車騎將軍閻顯兄弟謀議惡逆,傾亂天下。中黃門孫程、王康、長樂太官丞王國、、中黃門黃龍、彭愷、孟叔、李建、王成、張賢、史汎、馬國、王道、李元、楊佗、陳予、趙封、李剛、魏猛、苗光等,懷忠憤發(fā),戮力協(xié)謀,遂埽滅元惡,以定王室。《詩》不云乎:“無言不F6C5,元德不報?!背虨橹\首,康、國協(xié)同。其封程為浮陽侯,食邑五戶;康為華容侯,國為酈侯,各九千戶;黃龍為湘南侯,五千戶;彭愷為西平昌侯,孟叔為中廬侯,李建為復(fù)陽侯,各四千二百戶;王成為廣宗侯,張賢為祝阿侯,史汎為臨沮侯,馬國為文平侯,王道為范縣侯,李元為褒信侯,楊佗為山都侯,陳予為下B36F侯,趙封為析縣侯,李剛為枝江侯,各四千戶;魏猛為夷陵侯,二千戶;苗光為東阿侯,千戶。

  是為十九侯。加賜車、馬、金、銀、錢、帛,各有差。李閏以先不豫謀,故不封。遂擢拜程騎都尉。

  永建元年,程與張賢、孟叔、馬國等為司隸校尉虞詡訟罪,懷表上殿,呵叱左右。帝怒,遂免程官,因悉遣十九侯就國,后徙封程為宜城侯。程既到國,怨恨恚懟,封還印綬、符策,亡歸京師,往來山中。詔書追求,復(fù)故爵士,賜車馬衣物,遣還國。

  三年,帝念程等功勛,悉征還京師。程與王道、李元皆拜騎都尉,余悉奉朝請。陽嘉元年,程病甚,即拜奉車都尉,位特進(jìn)。及卒,使五官中郎將追贈車騎將軍印綬,賜謚剛侯。侍御史持節(jié)監(jiān)護(hù)喪事,乘輿幸北部尉傳,瞻望車騎。

  程臨終,遺言上書,以國傳弟美。帝許之,而分程半,封程養(yǎng)子壽為浮陽侯。后詔書錄微功,封興渠為高望亭侯。四年,詔宦官養(yǎng)子悉聽得為后,襲封爵,定著乎令。

  王康、王國、彭愷、王成、趙封、魏猛六人皆早卒。黃龍、楊佗、孟叔、李建、張賢、史汎、王道、李元,李剛九人與阿母山陽君宋娥更相貨賂,求高官增邑,又誣罔中常侍曹騰、孟賁等。永和二年,發(fā)覺,并遣就國,減祖四分之一。宋娥奪爵歸田舍。唯馬國、陳予、苗光保全封邑。

  初,帝見廢,監(jiān)太子家小黃門籍建、傅高梵、長秋長趙熹、丞良賀、藥長夏珍皆以無過獲罪,建等坐徙朔方。及帝即位,并擢為中常侍。梵坐臧罪,減死一等。建后封東鄉(xiāng)侯,三百戶。

  賀清儉退厚,位至大長秋。陽嘉中,詔九卿舉武猛,賀獨無所薦。帝引問其故,對曰:“臣生自草茅,長于宮掖,既無知人之明,又未嘗交知士類。昔衛(wèi)鞅因景監(jiān)以見,有識知其不終。今得臣舉者,匪榮伊辱。”固辭之。及卒,帝思賀忠,封其養(yǎng)子為都鄉(xiāng)侯,三百戶。

  曹騰字季興,沛國譙人也。安帝時,除黃門從官。順帝在東官,鄧太后以騰年少謹(jǐn)厚,使侍皇太子書,特見親愛。及帝即位,騰為小黃門,遷中常侍?;傅鄣昧?,騰與長樂太仆州輔等七人,以定策功,皆封亭侯,騰為費亭侯,遷大長秋,加位特進(jìn)。

  騰用事省闥三十余年,奉事四帝,未嘗有過。其所進(jìn)達(dá),皆海內(nèi)名人,陳留虞放、邊韶、南陽延固、張溫、弘農(nóng)張奐、潁川堂谿典等。時蜀郡太守因計吏賂遺于騰,益州刺史種暠于斜谷關(guān)搜得其書,上奏太守,并以劾騰,請下廷尉案罪。帝曰:“書自外來,非騰之過?!彼鞂嫊弊?。騰不為纖介,常稱暠為能吏,時人嗟美之。

  騰卒,養(yǎng)子嵩嗣。種暠后為司徒,告賓客曰:“今身為公,乃曹常侍力焉?!?/p>

  嵩靈帝時貨賂中官及輸西園錢一億萬,故位至太尉。及子操起兵,不肯相隨,乃與少子疾避亂瑯邪,為徐州刺史陶謙所殺。

  單超,河南人;徐璜,下邳良城人;具瑗,魏郡元城人;左悺,河南平陰人;唐衡,潁川郾人也。桓帝初,超、璜、瑗為中常侍,悺、衡為小黃門史。

  初,梁冀兩妹為順、桓二帝皇后,冀代父商為大將軍,再世權(quán)威,威振天下。冀自誅太尉李固、杜喬等,驕橫益甚,皇后乘勢忌恣,多所鴆毒,上下鉗口,莫有言者。帝逼畏久,恒懷不平,恐言泄,不敢謀之。延熹二年,皇后崩,帝因如廁,獨呼衡問:“左右與外舍不相得者皆誰乎?”衡對曰:“單超、左悺前詣河南尹不疑,禮敬小簡,不疑收其兄弟送洛陽獄,二人詣門謝,乃得解。徐璜、具瑗常私忿疾外舍放橫,口不敢道?!庇谑堑酆舫?、悺入室,謂曰:“梁將軍兄弟專固國朝,迫脅外內(nèi),公卿以下從其風(fēng)旨。今欲誅之,于常侍意何如?”超等對曰:“誠國奸賊,當(dāng)誅日久。臣等弱劣,未知圣意何如耳?!钡墼唬骸皩徣徽撸J堂軋D之?!睂υ唬骸皥D之不難,但恐陛下復(fù)中狐疑?!钡墼唬骸凹槌济{國,當(dāng)伏其罪,何疑乎!”于是更召璜、瑗等五人,遂定其議,帝嚙超臂出血為盟,于是超收冀及宗親黨與悉誅之。悺、衡遷中常侍。封超新豐侯,二萬戶,璜武原侯,瑗東武陽侯,各萬五千戶,賜錢各千五百萬;悺上蔡侯,衡汝陽侯,各萬三千戶,賜錢各千三百萬。五人同日封,故世謂之“五侯”。又封小黃門劉普、趙忠等八人為鄉(xiāng)侯。自是權(quán)歸宦官,朝廷日亂矣。

  超病,帝遣使者就拜車騎將軍。明年薨,賜東園秘器,棺中玉具,贈侯將軍印綬,使者理喪。及葬,發(fā)五營騎士,侍御史護(hù)喪,將作大匠起冢塋。

  其后四侯轉(zhuǎn)橫,天下為之語曰:“左回天,具獨坐,徐臥虎,唐兩墯?!苯愿偲鸬谡?,樓觀壯麗,窮極伎巧。金銀罽<耳毛>,施于犬馬。多取良人美女以為姬妾,皆珍飾華侈,擬則宮人,其仆從皆乘牛車而從列騎。又養(yǎng)其疏屬,或乞嗣異姓,或買蒼頭為子,并以傳國襲封。兄弟姻戚皆宰州臨郡,辜較百姓,與盜賊無異。

  超弟安為河?xùn)|太守,弟子匡為濟(jì)陰太守,璜弟盛為河內(nèi)太守,悺弟敏為陳留太守,瑗兄恭為沛相,皆為所在蠹害。

  璜兄子宣為下邳令,暴虐尤甚。先是,求故汝南太守下邳李暠女不能得,及到縣,遂將吏卒至?xí)奔?,載其女歸,戲射殺之,埋著寺內(nèi)。時,下邳縣屬東海,汝南黃浮為東海相,有告言宣者,浮乃收宣家屬,無少長悉考之。掾史以下固諫爭。浮曰:“徐宣國賊,今日殺之,明日坐死,足以瞑目矣?!奔窗感飾壥?,暴其尸以示百姓,郡中震栗。璜于是訴怨于帝,帝大怒,浮坐髡鉗,輸作右校。五侯宗族賓客虐遍天下,民不堪命,起為寇賊。七年,衡卒,亦贈車騎將軍,如超故事。璜卒,賻贈錢布,賜冢塋地。

  明年,司隸校尉韓演因奏悺罪惡,及其兄太仆南鄉(xiāng)侯稱請托州郡,聚斂為奸,賓客放縱,侵犯吏民。悺、稱皆自殺。演又奏瑗兄沛相恭臧罪,征詣廷尉。瑗詣獄謝,上還東武侯印綬,詔貶為都鄉(xiāng)侯,卒于家。超及璜、衡襲封者,并降為鄉(xiāng)侯,租入歲皆三百萬,子弟分封者,悉奪爵土。劉普等貶為關(guān)內(nèi)侯。

  侯覽者,山陽防東人?;傅鄢鯙橹谐J?,以佞猾進(jìn),倚勢貪放,受納貨遺以巨萬計。延熹中,連歲征伐,府帑空虛,乃假百官奉祿,王侯租銳。覽亦上縑五千匹,賜爵關(guān)內(nèi)侯。又托以與議誅梁冀功,進(jìn)封高鄉(xiāng)侯。

  小黃門段珪家在濟(jì)陰,與覽并立田業(yè),近濟(jì)北界,仆從賓客侵犯百姓,劫掠行旅。濟(jì)北相滕延一切收捕,殺數(shù)十人,陳尸路衢。覽、珪大怨,以事訴帝,延坐多殺無辜,征詣廷尉,免。延字伯行,北海人,后為京兆尹,有理名,世稱為長者。

  覽等得此愈放縱。覽兄參為益州刺史,民有豐富者,輒誣以大逆,皆誅滅之,沒入財物,前后累億計。太尉楊秉奏參,檻車征,于道自殺。京兆尹袁逢于旅舍,閱參車三百余兩,皆金銀錦帛珍玩,不可勝數(shù)。覽坐免,旋復(fù)復(fù)官。

  建寧二年,喪母還家,大起塋冢。督郵張儉因舉奏覽貪侈奢縱,前后請奪人宅三百八十一所,田百一十八頃。起立第宅十有六區(qū),皆有高樓池苑,堂閣相望,飾以綺畫丹漆之屬,制度重深,僭類宮省。又豫作壽冢,石槨雙闕,高廡百尺,破人居室,發(fā)掘墳?zāi)?。虜奪良人,妻略婦子,及諸罪釁,請誅之。而覽伺候遮截,章竟不上。儉遂破覽冢宅,藉沒資財,具言罪狀。又奏覽母生時交通賓客,干亂郡國。復(fù)不得御。覽遂誣儉為鉤黨,及故長樂少府李膺、太仆杜密等,皆夷滅之。遂代曹節(jié)領(lǐng)長樂太仆。

  熹平元年,有司舉奏覽專權(quán)驕奢,策收印綬,自殺。阿黨者皆免。

  曹節(jié)字漢豐,南陽新野人也。其本魏郡人,世吏二千石。順帝初,以西園騎遷小黃門?;傅蹠r,遷中常侍,奉車都尉。建寧元年,持節(jié)將中黃門虎賁羽林千人,北迎靈帝,陪乘入宮。及即位,以定策封長安鄉(xiāng)侯,六百戶。

  時,竇太后臨朝, 后父大將軍武與太傅陳蕃謀誅中官, 節(jié)與長樂五官史朱瑀、從官史共普、張亮、中黃門王尊、長樂謁者騰是等十七人,共矯詔以長樂食監(jiān)王甫為黃門令,將兵誅武、蕃等,事已具《蕃》、《武傳》。節(jié)遷長樂衛(wèi)尉,封育陽侯,增邑三千戶;甫遷中常侍,黃門令如故;瑀封都鄉(xiāng)侯,千五百戶;普、亮等五人各三百戶;余十一人皆為關(guān)內(nèi)侯,歲食租二千斛。

  先是,瑀等陰于明堂中禱皇天曰:“竇氏無道,請皇天輔皇帝誅之,令事必成,天下得寧?!奔日D武等,詔令太官給塞具,賜瑀錢五千萬,余各有差,后更封華容侯。二年,節(jié)病困,詔拜為車騎將軍。有頃疾瘳,上印綬,罷,復(fù)為中常侍,位特進(jìn),秩中二千石,尋轉(zhuǎn)大長秋。

  熹平元年,竇太后崩,有何人書朱雀闕,言“天下大亂,曹節(jié)、王甫幽殺太后,常侍侯覽多殺黨人,公卿皆尸祿,無有忠言者?!庇谑窃t司隸校尉劉猛逐捕,十日一會。猛以誹書言直,不肯急捕,月余,主名不立。猛坐左轉(zhuǎn)諫議大夫,以御史中丞段DA5E代猛,乃四出逐捕,及太學(xué)游生,系者千余人。節(jié)等恕猛不已,使颎以他事奏猛,抵罪輸左校。朝臣多以為言,乃免刑,復(fù)公車征之。

  節(jié)遂與王甫等誣奏桓帝弟勃海王悝謀反,誅之。以功封者十二人。甫封冠軍侯。節(jié)亦增邑四千六百戶,并前七千六百戶。父兄子弟皆為公卿列校、牧守令長,布滿天下。

  節(jié)弟破石為越騎校尉,越騎營五百妻有美色,破石從求之,五百不敢違,妻執(zhí)意不肯行,遂自殺。其淫暴無道,多此類也。

  光和二年,司隸校尉陽球奏誅王甫及子長樂少府萌、沛相吉,皆死獄中。時連有災(zāi)異,郎中梁人審忠以為朱瑀等罪惡所感,乃上書曰:

  臣聞理國得賢則安,失賢則危,故舜有臣五人而天下理,湯舉伊尹不仁者遠(yuǎn)。陛下即位之初,未能萬機,皇太后念在撫育,權(quán)時攝政,故中常侍蘇康、管霸應(yīng)時誅殄。太傅陳蕃、大將軍竇武考其黨與,志清朝政。華容侯朱瑀知事覺露,禍及其身,遂興造逆謀,作亂王室,撞蹋省闥,執(zhí)奪璽綬,迫脅陛下,聚會群臣,離間骨肉母子之恩,遂誅蕃、武及尹勛等。因共割裂城社,自相封賞。父子兄弟被蒙尊榮,素所親厚布在州郡,或登九列,或據(jù)三司。不惟祿重位尊之責(zé),而茍營私門,多蓄財貨,繕修第舍,連里竟巷。盜取御水以作魚釣,車馬服玩擬于天家。群公卿士杜口吞聲,莫敢有言。州牧郡守承順風(fēng)旨,辟召選舉,釋賢取愚。故蟲蝗為之生,夷寇為之起。天意憤盈,積十余年。故頻歲日食于上,地震于下,所以譴戒人主,欲令覺悟,誅鉏無狀。昔高宗以雉B228之變,故獲中興之功。近者神祇啟悟陛下,發(fā)赫斯之怒,故王甫父子應(yīng)時馘截,路人士女莫不稱善,若除父母之仇。誠怪陛下復(fù)忍孽臣之類,不悉殄滅。昔秦信趙高,以危其國;吳使刑人,身E5DC其禍。虞公抱寶牽馬,魯昭見逐乾侯,以不用宮之奇、子家駒以至滅辱。今以不忍之恩,赦夷族之罪,奸謀一成,悔亦何及!臣為郎十五年,皆耳目聞見,瑀之所為,誠皇后所不復(fù)赦。愿陛下留漏刻之聽,裁省臣表,埽滅丑類,以答天怒。與瑀考驗,有不如言,愿受湯鑊之誅,妻子并徙,以絕妄言之路。

  章寢不報。節(jié)遂領(lǐng)尚書令。四年,卒,贈車騎將軍。后瑀亦病卒,皆養(yǎng)子傳國。審忠字公誠,宦官誅后,辟公府。

  呂強字漢盛,河南成皋人也。少以宦者為小黃門,再遷中常侍。為人清忠奉公。靈帝時,例封宦者,以強為都鄉(xiāng)侯。強辭讓懇惻,固不敢當(dāng),帝乃聽之。因上疏陳事曰:

  臣聞諸侯上象四七,下裂王土,高祖重約非功臣不侯,所以重天爵明勸戒也。伏聞中常侍曹節(jié)、王甫、張讓等,及侍中許相,并為列侯。節(jié)等宦官祐薄,品卑人賤,讒諂媚主,佞邪徼寵,放毒人物,疾妒忠良,有趙高之禍,未被B450裂之誅,掩朝廷之明,成私樹之黨。而陛下不悟,妄授茅土,開國承家,小人是用。又并及家人,重金兼紫,相繼為蕃輔。受國重恩,不念爾祖,述修厥德,而交結(jié)邪黨,下比群佞。陛下或其瑣才,特蒙恩澤。又授位乖越,賢才不升,素餐私幸,必加榮擢。陰陽乖刺,稼穡荒蔬,人用不康,罔不由茲。臣誠知封事已行,言之無逮,所以冒死干觸陳愚忠者,實愿陛下?lián)p改既謬,從此一止。

  臣又聞后宮彩女?dāng)?shù)千余人,衣食之費,日數(shù)百余,比谷雖賤,而戶有饑色。案法當(dāng)貴而今更賤者,由賦發(fā)繁數(shù),以解縣官,寒不敢衣,饑不敢食。民有斯厄,而莫之恤。宮女無用,填積后庭,天下雖復(fù)盡力耕桑,猶不能供。昔楚女悲愁,則西官致災(zāi),況終年積聚,豈無憂怨乎!夫天生蒸民,立君以牧之。君道得,則民戴之如父母,仰之猶日月,雖時有征稅,猶望其仁恩之惠?!兑住吩唬骸皭傄允姑瘢裢鋭?;悅以犯難,民忘其死?!眱敝?,宜諷誦斯言;南面當(dāng)國,宜履行其事。

  又承詔書,當(dāng)于河間故國起解瀆之館。陛下龍飛即位,雖從籓國,然處九天之高,豈宜有顧戀之意。且河間疏遠(yuǎn),解瀆邈絕,而當(dāng)勞民單力,未見其便。又今外戚四姓貴幸之家,及中官公族無功德者,造起館舍,凡有萬數(shù),樓閣連接,丹青素堊,雕刻之飾,不可單言。喪葬逾制,奢麗過禮,競相放效,莫肯矯拂?!斗Y梁傳》曰:“財盡則怨,力盡則懟?!薄妒印吩唬骸熬鐤f,民如水,杅方則水方,杅圓則水圓?!鄙现拢q風(fēng)之靡草。今上無去奢之儉,下有縱欲之敝,至使禽獸食民之甘,木土衣民之帛。昔師曠諫晉平公曰:“梁柱衣繡,民無褐衣;池有棄酒,士有渴死;廄馬秣粟,民有饑色。近臣不敢諫,遠(yuǎn)臣不得暢?!贝酥^也。

  又聞前召議郎蔡邕對問于金商門,而令中常侍曹節(jié)、王甫等以詔書喻旨。邕不敢懷道迷國,而切言極對,毀刺貴臣,譏呵豎宦。陛下不密其言,至令宣露,群邪項領(lǐng),膏脣拭舌,競欲咀嚼,造作飛條。陛下回受誹謗,致邕刑罪,室家徙放,老幼流離,豈不負(fù)忠臣哉!今群臣皆以邕為戒,上畏不測之難,下懼劍客之害,臣知朝廷不復(fù)得聞忠言矣。故太尉段B451,武勇冠世,習(xí)于邊事,垂發(fā)服戎,功成皓首,歷事二主,勛烈獨昭。陛下既已式序,位登臺司,而為司隸校尉陽球所見誣脅,一身既斃,而妻子遠(yuǎn)播。天下惆悵,功臣失望。 宜征邕更授任, 反B451家屬,則忠盧路開,眾怨以弭矣。

  帝知其忠而不能用。

  時,帝多稸私臧,收天下之珍,每郡國貢獻(xiàn),先輸中署,名為“導(dǎo)行費”。強上疏諫曰:

  天下之財,莫不生之陰陽,歸之陛下。歸之陛下,豈有公私?而今中尚方斂諸郡之寶,中御府積天下之繒,西園引司農(nóng)之臧,中廄聚太仆之馬,而所輸之府,輒有導(dǎo)行之財。調(diào)廣民困,費多獻(xiàn)少,奸吏因其利,百姓受其敝。又阿媚之臣,好獻(xiàn)其私,容諂姑息,自此而進(jìn)。

  舊典選舉委任三府,三府有選,參議掾?qū)?,咨其行狀,度其器能,受試任用,?zé)以成功。若無可察,然后付之尚書。尚書舉劾,請下廷尉,覆案虛實,行其誅罰。今但任尚書,或復(fù)敕用。如是,三公得免選舉之負(fù),尚書亦復(fù)不坐,責(zé)賞無歸,豈肯空自苦勞乎!

  夫立言無顯過之咎,明鏡無見C045之尤。如惡立言以記過,則不當(dāng)學(xué)也;不欲明鏡之見C045,則不當(dāng)照也。愿陛下詳思臣言,不以記過見C045為責(zé)。

  書奏不省。

  中平元年,黃巾賊起,帝問強所宜施行。強欲先誅左右貪濁者,大赦黨人,料簡刺史、二千石能否。帝納之,乃先赦黨人。于是諸常侍人人求退,又各自征還宗親子弟在州郡者。中常侍趙忠、夏惲等遂共構(gòu)強,云“與黨人共議朝廷,數(shù)讀《霍光傳》。強兄弟所在并皆貪穢”。帝不悅,使中黃門持兵召強。強聞帝召,怒曰:“吾死,亂起矣。丈夫欲盡忠國家,豈能對獄吏乎!”遂自殺。忠、惲復(fù)譖曰:“強見召未知所問,而就處草自屏,有奸明審。”遂收捕宗親,沒入財產(chǎn)焉。

  時,宦者濟(jì)陰丁肅、下邳徐衍、南陽郭耽、汝陽李巡、北海趙祐等五人稱為清忠,皆在里巷,不爭威權(quán)。巡以為諸博士試甲乙科,爭弟高下,更相告言,至有行賂定蘭臺漆書經(jīng)字,以合其私文者,乃白帝,與諸儒共刻《五經(jīng)》文于石,于是詔蔡邕等正其文字。自后《五經(jīng)》一定,爭者用息。趙祐博學(xué)多覽,著作校書,諸儒稱之。

  又小黃門甘陵吳伉,善為風(fēng)角,博達(dá)有奉公稱。知不得用,常托病還寺舍,從容養(yǎng)志云。

  張讓者,颎川人;趙忠者,安平人也。少皆給事者中,桓帝時為小黃門。忠以與誅梁冀功封都鄉(xiāng)侯。延熹八年,黜為關(guān)內(nèi)侯,食本縣租千斛。

  靈帝時,讓、忠并遷中常侍,封列侯,與曹節(jié)、王甫等相為表里。節(jié)死后,忠領(lǐng)大長秋。讓有監(jiān)奴典任家事,交通貨賂,威形喧赫。扶風(fēng)人孟佗,資產(chǎn)饒贍,與奴朋結(jié),傾謁饋問,無所遺愛。奴咸德之,問佗曰:“君何所欲?力能辦也?!痹唬骸拔嵬瓴転槲乙话荻??!睍r賓客求謁讓者,車恒數(shù)百千兩,佗時指讓,后至,不得進(jìn),監(jiān)奴乃率諸倉頭迎拜于路,遂共轝車入門。賓客咸驚,謂佗善于讓,皆爭以珍玩賂之。佗分以遺讓,讓大喜,遂以佗為涼州刺史。

  是時,讓、忠及夏惲、郭勝、孫璋、畢嵐、栗嵩、段珪、高望、張恭、韓悝、宋典十二人,皆為中常侍,封侯貴寵,父兄子弟布列州郡,所在貪賤,為人蠹害。黃巾既作,盜賊糜沸,郎中中山張鈞上書曰:“竊惟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,萬人所以樂附之者,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、子弟、婚親、賓客典據(jù)州郡,辜榷財利,侵掠百姓,百姓之冤無所告訴,故謀議不軌,聚為盜賊。宜斬十常侍,縣頭南郊,以謝百姓,又遣使者布告天下,可不須師旅,而大寇自消。”天子以鈞章示讓等,皆免冠徒跣頓首,乞自致洛陽詔獄,并出家財以助軍費。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。帝怒鈞曰:“此真狂子也。十常侍固當(dāng)有一人善者不?”鈞復(fù)重上,猶如前章,輒寢不報。詔使廷尉、侍御史考為張角道者,御史承讓等旨,遂誣奏鈞學(xué)黃巾道,收掠死獄中。而讓等實多與張角交通。后中常侍封谞、徐奉事獨發(fā)覺坐誅,帝因怒詰讓等曰:“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,皆令禁錮,或有伏誅。今黨人更為國用,汝曹反與張角通,為可斬未?”皆叩頭云:“故中常侍王甫、侯覽所為?!钡勰酥?。

  明年,南宮災(zāi)。讓、忠等說帝令斂天下田畝稅十錢,以修宮室。發(fā)太原、河?xùn)|、狄道諸郡材木及文石,每州郡部送至京師,黃門常侍輒令譴呵不中者,因強折賤買,十分雇一,因復(fù)貨之于宦官,復(fù)不為即受,材木遂至腐積,宮室連年不成。刺史、太守復(fù)增私調(diào),百姓呼嗟。凡詔所征求,皆令西園騶密約敕,號曰“中使”,恐動州郡,多受賕賂。刺史、二千石及茂才孝廉遷除,皆責(zé)助軍修宮錢,大郡至二三千萬,余各有差。當(dāng)之官者,皆先至西園諧價,然后得去。有錢不畢者,或至自殺。其守清者,乞不之官,皆迫遣之。

  時,鉅鹿太守河內(nèi)司馬直新除,以有清名,減責(zé)三百萬。直被詔,帳然曰:“為民父母,而反割剝百姓,以稱時求,吾不忍也。”辭疾,不聽,行至孟津,上書極陳當(dāng)世之失,古今禍敗之戒,即吞藥自殺。書奏,帝為暫絕修宮錢。

  又造萬金堂于西園,引司農(nóng)金錢繒帛,仞積其中。又還河間買田宅,起第觀。帝本侯家,宿貧,每嘆桓帝不能作家居,故聚為私臧,復(fù)寄小黃門常侍錢各數(shù)千萬。常云:“張常侍是我公,趙常侍是我B227?!被抡叩弥荆瑹o所憚畏,并起第宅,擬則宮室。帝常登永安候臺,宦官恐其望見居外,乃使中大人尚但諫曰:“天子不當(dāng)?shù)歉?,登高則百姓虛散。?!弊允遣桓覐?fù)升臺榭。

  明年,遂使鉤盾令宋典繕修南宮玉堂。又使掖庭令畢嵐鑄銅人四列于倉龍、玄武闕,又鑄四鐘,皆受二千斛,縣于玉堂及云臺殿前。又鑄天祿蝦蟆,吐水于平門外橋東,轉(zhuǎn)水入宮。又作翻車渴烏,旋于橋西,用灑南北郊路,以省百姓灑道之費。又鑄四出文錢,錢皆四道。識者竊言侈虐已甚,形象兆見,此錢成,必四道而去。及京師大亂,錢果流布四海。復(fù)以忠為車騎將軍,百余日罷。

  六年,帝崩。中軍校尉袁紹說大將軍何進(jìn),令誅中官以悅天下。謀泄,讓、忠等因進(jìn)入省,遂共殺進(jìn)。而紹勒兵斬忠,捕宦官無少長悉斬之。讓等數(shù)十人劫質(zhì)天子走河上。追急,讓等悲哭辭曰:“臣等殄滅,天下亂矣。惟陛下自愛!”皆投河而死。

  論曰:自古喪大業(yè)絕宗禋者,其所漸有由矣。三代以嬖色取禍,嬴氏以奢虐致災(zāi),西京自外戚失祚,東都緣閹尹傾國。成敗之來,先史商之久矣。至于釁起宦夫,其略猶或可言。何者?刑余之丑,理謝全生,聲榮無輝于門閥,肌膚莫傳于來體,推情未鑒其敝,即事易以取信,加漸染朝事,頗識典物,故少主憑謹(jǐn)舊之庸,女君資出內(nèi)之命,顧訪無猜憚之心,恩狎有可悅之色。亦有忠厚平端,懷術(shù)糾邪;或敏才給對,飾巧亂實;或借譽貞良,先時薦譽。非直茍恣兇德,止于暴橫而已。然莫邪并行,情貌相越,故能回惑昏幼,迷瞀視聽,蓋亦有其理焉。詐利既滋,朋徒日廣,直臣抗議,必漏先言之間,至戚發(fā)憤,方啟專奪之隙,斯忠賢所以智屈,社稷故其為墟?!兑住吩唬骸奥乃獔员痢!痹扑鶑膩砭靡?。今跡其所以,亦豈一朝一夕哉!

  贊曰:“任失無小,過用則違。況乃巷職,遠(yuǎn)參天機。舞文巧態(tài),作惠作威。兇家害國,夫豈異歸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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